待将季善拉回桌前坐了,才抽泣着往厨房去了。
只是不等周氏拿好吃的回来,孟竞带着杨大先回来了。
季善忙强撑着到了门口,急声问孟竞,"孟二哥,是不是有我相公的消息了"
孟竞见她苍白单薄得风吹即倒般,艰难的吞咽了几下,才道:"搜救的人在洲河与湔江快要交汇的地方,找到了子晟兄的一片衣裳,都说……只怕那片衣裳是被两旁的树木尖石给划破了,所以才残留在了那里的。至于子晟兄的人,却只怕是、是已经被冲进了湔江去,根本找不到了,所以不得不停止搜救,以免继续徒劳无功,还请嫂夫人千万、千万节哀……"
"什么叫根本找不到了!"
季善近乎凶狠的打断了他,"我又有什么可节哀的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却都叫我要节哀,我凭什么要节哀,就凭一片衣裳吗你们凭什么说那片衣裳是他的,他的衣裳都是我给他做的,我说是才是,我说不是就不是,所以他一定还活着,只是搜救的人暂时还没找到他而已,凭什么就断定他已经不在了!"
孟竞见她声声泣血,摇摇欲坠,虽然不忍至极,还是拿出了沈恒的那片衣裳,涩声道:"可我记得很清楚,当日子晟兄的衣裳就是这个颜色,我知道嫂夫人难过,难以接受,但真的……只能节哀顺变了。"
季善一眼就看见了孟竞手里那片衣裳,的确是沈恒出事当日穿的那身衣裳,她确信自己不会记错,可此时此刻,她多想自己是记错了,多想沈恒穿的根本不是那身衣裳啊!
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,半晌才睁开了,赤红着眼睛道:"我不节哀,也不相信我相公已经不在了,他们不肯再找那就不用他们找了,我马上亲自找他去,湔江算什么,就算是一路找到了海角,找到了天边,我也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"
说完她便转身往屋里走去,打算立刻换一身利索衣裳后,就亲自找沈恒去。
却是刚往前走了两步,便胸口一痛,控制不住的往地上跪去,喉间随即也是一甜,似有什么根本控制不住,要往外冲一般,让她"哇"的一声便吐了出来,满嘴都是铁锈味儿。
"呀……善善,你这是、这是……你别吓娘,别吓娘啊……"周氏见季善竟急痛得吐了血,想到她才十八岁,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吐血了,纵使她能熬过这次的痛,以后怕也是……,哪里还忍得住,一边想要搀她起来,一边已是痛哭失声。
叶太太紧随周氏之后,瞧得季善竟吐了血,也是唬得手直抖,看向孟竞急道:"孟相公就不能缓着点儿说吗何以非要说得这么急,是惟恐我们太太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大,身体还不够虚弱不成……你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请大夫去啊!"
孟竞瞧得季善哀恸成这样,也大是悔痛,忙应了一句:"好,我马上就去,马上就去……"
便慌慌张张往外跑去。
"等一下!"却让季善给叫住了,"我没事儿,不用请大夫,我如今没那么多时间来耽搁!……娘,您也不必担心,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真没事儿,您和叶太太要不都先回去忙自个儿的,不用管我了!"
以往看剧时,瞧得里边儿的人动不动就吐血,她还在想这也太TM扯淡了,一个个的怎么吐血跟玩儿似的
如今才知道,原来艺术还真的来源于生活,吐血真跟玩儿似的,不痛也不痒呢,真是神奇!
周氏哭得更凶了,"你都吐血了还说没事儿,你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!你必须立刻给我去床上躺着,等大夫来给你治病,在大夫说你好了,可以下床了之前,必须一直都给我躺着,哪里也不许去,什么也不许再乱想,不然我就死给你看……不信你就尽管试一试,看我是不是真说得出做得到!"
又哭着向孟竞道:"孟二少爷,劳您立刻跑一趟,请个大夫来,回头我再好生答谢您。"
"哦,好,我这就去,这就去……"孟竞忙不迭应了,带着杨大三步并作两步,往外请大夫去了。
周氏才又哭着与叶太太道:"劳您给我搭把手,把这不省心的冤家给扶到床上去……你不去是吗好……"拔下发间的扁方,便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,立时有鲜红的血珠渗出。
季善这下哪还敢再挣扎,她极有可能已经……失去相公了,万不能再连娘也一并失去了。
只得任由周氏和叶太太将她扶到床上躺下,还盖上了薄被。
颈间的婚戒却再次硌着了她,也让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,再次喷薄而出了。
她那么好的相公,那么疼她爱她、理解她、支持她、尊重她的相公,难道真就这样……没了吗
明明前几日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就因为一场大雨,这会儿便已是下落不明,甚至极有可能早已变成了……一具冰凉的尸体,躺在不知道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,孤单的腐朽着、消失着,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,连魂魄都只能沦为孤魂野鬼……老天爷真的太残忍了,为什么要对她的相公这么残忍,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