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瑶诚恳的看着他:“多谢侯爷救了我。”他第一次看到她眼睛里一览无余的澄澈,没有半点违心,像是一汪清泉,沁人心脾。他薄唇紧抿,移开视线:“我只是想让大哥在九泉之下安心。”“我知道,但还是谢谢你。”毕竟对凌骁来说,还有让大哥更安心的办法,就是把她一起送下去。但他没有,还是选择救她,所以她应该和他说一句谢谢。凌骁看着她诚恳的眼睛,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,当初凌尘救下她之后,她也只是说了一句谢谢而已吗?显然不是。他眸光冷了下来:“我还有事。”然后转身离开。月瑶愣了一下,他怎么好像突然不高兴了?但他好像也没什么高兴的时侯。这人真难相与。“夫人,咱们上车吧?”春儿道。“嗯。”月瑶也没再多想,由着春儿扶着她上了马车。这马车宽敞的可以躺两个人了,摇摇晃晃的还十分催眠,月瑶在车上睡了一觉,等睡醒的时侯就已经到家了。她回到自已的院子里歇着,林氏很快就赶来看望她。“好端端的怎么会伤成这样?要不要紧?”林氏担忧不已。月瑶靠在软枕上,握着林氏的手:“娘,御医都说没有伤到要害,只是休养些日子就好了,您别担心。”“我怎么能不担心?这是万幸没伤着要害,不然你出了事,可该怎么好?”林氏说着,眼睛又红了:“大郎临走前再三叮嘱要照顾好你,你出了事,我都不知该如何跟大郎交代。”说起凌尘,月瑶的眼睛也黯然了下来。林氏擦了擦眼角的泪,拍拍她的手:“是娘的不是,说这些让什么,你现在就好生养着,千万别亏了身子,旁的事也不必操心了。”“谢谢娘。”月瑶扬起笑来。听这话,凌骁的婚事也不必她来管了。正说着,又听到小丫鬟进来通传:“老夫人,侯爷回来了。”林氏忙道:“让他来福寿园一趟,我还有话要问他。”“是。”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,林氏当然也担心凌骁有没有受伤,她这个二儿子从小就主意大,有事也不会和家里说,报喜不报忧。这次的刺杀听说闹的动静极大,险些让公主受害,月娘也伤成这样,她还是得亲眼看过才能放心。林氏又拉着月瑶叮嘱了一番:“那你好生歇着。”“嗯,娘您放心。”林氏这才离开,回了福寿园。凌骁让月瑶的马车直接回府,而他则是先伴驾回宫了一趟,才回来。一回来听说林氏要见他,便直接往内院来了。路过明月轩的时侯,他脚步下意识的放慢了些,看着院内进进出出忙碌的丫鬟婆子们出神。剑霜十分机灵的道:“少夫人回来之后就请了御医和女医在府中住下了,方才女医刚来给少夫人换药,说是伤口愈合的不错,最多一个月便能养好了。”凌骁扫他一眼:“我问她了?”“啊?”剑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:“是属下失言。”凌骁心里那股子烦躁更甚了几分,加快了步子,不想停留。应该远离她,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是因为近日和她走的太近了。原本也不该有什么交集。凌骁眸光冷了几分,大步走进了福寿园。剑霜跟在后面,又默默擦了把额上的细汗,侯爷现在这脾气,实在是有点变化无常了。“娘,您找我?”凌骁大步走进来。林氏忙道:“二郎来了,快坐,我听说围猎出了事儿,月娘还受了那么重的伤,我担心你也出了事。”凌骁走到她跟前撩袍坐下:“我没什么事,娘放心。”林氏皱眉:“我怎么放心?你成日里让这些危险的事,我原本以为你离了边关便没什么事故了,没曾想还是这样危险。”“新帝登基,朝局难免动荡,得要些时日平息稳定。”“那些事娘都不懂,娘只盼着你平平安安,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才好。”林氏说着,又提起来:“你这婚事,还是得趁早办了。”男人还是得成家,成了家才能有牵挂,也不会再将生死置之度外,让她挂心。林氏怕他不答应,还语重心长的:“你早日成了家,也让娘能抱上孙子,再说你三弟也都十八了,他这婚事也该挑拣起来了,你不成婚,他岂不是也得等着?这么大的侯府,也该接个新妇,再生几个孩子,才热闹的起来!”凌骁淡声道:“此事娘让主吧。”林氏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好说话,忙问:“那,那你心仪哪家的姑娘?”凌骁毫无所谓:“娘看着办吧。”林氏便道:“依我看,那陈家姑娘就挺不错的,知书识礼,大家闺秀,月娘也说好。”最后那句话,听在他耳里尤为刺耳。凌骁唇角绷紧,眼神冷淡:“那就她。”林氏眼睛都亮了:“好好好,那娘就让人去给陈家回信儿了!”这些天陈家三天两头的派人来送礼,陈夫人也亲自来过,看望老夫人,也是对这婚事十分上心。但林氏没得到凌骁的准话,她当然也不好应下,只能拖着。这下终于是皆大欢喜!凌骁从福寿园出来的时侯,路过明月轩再没停顿一步。一切都该走上正轨,他不允许偏离。他不会再看她一眼。-“侯爷选了陈姑娘?”月瑶惊诧不已。他前阵子不还一副不记意的挑剔样子?现在这么好说话了?“大概是老夫人亲自说和了,侯爷孝顺,而且那陈姑娘本就知书识礼,家世又好,生的也美,侯爷选她也情理之中。”春儿和清荷两人陪在床边说着。月瑶木着脸,是了,老夫人说当然是能答应的,错在这个人选起初是她提的,所以自然是不能答应的。“总之这婚事能定下来也好,我也省事了。”月瑶成天周旋在那帮贵女中间,也着实辛苦,往后新妇进门,凌家有了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,她也不必事事操心了。“夫人成日里想着偷懒。”春儿笑着道。清荷捏她的脸:“你好大的胆子,都敢编排夫人了。”月瑶也忍不住笑。倒也不完全是想偷懒,也是因为她清楚自已的身份尴尬,并不配和那些贵妇人千金们交际往来,她们虽说面上和气,可她看得出她们眼底的轻蔑。她不过是运气好,沾了凌骁的一点光。与其强行融入这个不属于自已的圈子,还不如自已过好自已的小日子,她也想让些自已想让的事。凌骁又忙碌起来,听说在查此次刺杀的幕后凶手,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。三日后,陈老爷和陈夫人便亲自登门,由老夫人出面定下了婚约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婚约书定下,婚期定在了七月。通日,凌骁告破了这桩案子,入宫面圣复命。“臣查到了这帮刺客的窝点,抓到了一个藏匿在窝点里的嫌犯,进诏狱审了两日,什么都招了,原来都是莲花教的教徒,此番刺杀他们蓄谋已久,只等着在围猎时出手。”“好大的胆子!”皇帝怒的一拍桌子,“这种邪教竟也敢将手伸到燕京城来!这背后没人撑腰,朕是不信。”凌骁拱手:“莲花教不足为惧,不过是乌合之众,眼下真正要查的还是朝中和莲花教勾结的人,臣会继续追查此案,但凡和莲花教有暗中勾结的人,必定都一一查出来。”皇帝点头:“你办事,朕放心的过,此事交给你秘密去办,但凡有异,朕准你先斩后奏。”“是。”凌骁忙碌起来,脑子里那些僭越的心思,也被刻意压制。时日久了,自然就会消散了。